粤山山山奇,兹岩益奇绝。嵌空有神功,壁立淬寒铁。
晻㫲山精藏,灵秀真宰泄。赤日万古阴,江雾昼常结。
飞楼骑危驾,石隙透微穴。拾级如盘螺,堂隍忽开列。
僧梵响出云,钟乳倒垂雪。南罗罗浮佳,北与大庾别。
目谋觏斯奇,殊使羁心悦。
高哉碧梧栖凤毛,??振融陵丹霄。郁乎苍松盘鹤顶,翩翩展翅依云巢。
君子于止知所止,坚吾寄托畴能摇。丰肌美羽胡为者,钟鼎何如安藜蒿。
君昔仁风遍泽国,举手翩阳阳不骄。今年六月又苦热,金飙送入始清萧。
我惭一扇寄千里,聊为两地除炎歊。君非热中我冷宦,古人何必矜题桥。
胸襟磊落笔锋利,趋炎附热非英豪。湖山别去今七载,熙州焉能比霅苕。
数椽官舍地低湿,往往久雨生寒潮。千峰万岭罗户右,绕墙芬馥多兰椒。
黎祁一味颇不厌,开轩扫榻能相邀。司空佛图助吟咏,山川刻露飞彩毫。
春花秋月期不至,徒令诗笔走清超。相思团扇对明月,遥知月下宽征袍。
风生一握凉侵臂,秋果再热奚辞劳。君身松柏是后彫,况有雏凤夸翔翱。
天伦乐叙欣所遭,一枝笑我同鹪鹩。君诗摺叠等琼瑶,盥薇读罢香暗飘。
入门复出门,觱发苦长迈。譬如饥巢乌,安能避矰铩?
谁云好肉肌,坐之一身疥。措大禀贱资,天池未经汰。
昏风搜冻潮,低氛冰尘壒。穷年无悦声,万悲与硠磕。
萧寥空壤中,旷闻大块噫。况我离穷檐,百步即荒外。
洌凛相捩摩,曾不爪趾害。敝裘聊致暄,肌肤夙叨爱。
趋送劳友朋,视帆到江濑。江气?无青,群峦闭愁黛。
抽缆弗少缓,怨尔津鼓擂。涕泗积袖痕,辛酸日愁晒。
寸腑寡所监,虚此年岁代。难于憔悴因,略求颜色耐。
去夕茅堂深,别酒眷迟娧。惨视家人容,已如梦相对。
拒彼霜雪欺,徒壁亦资赖。壁影瘦我衣,兀兀眼前在。
恃我酒骨坚,深更拄严籁。极早明夏初,得此欢聚再。
墙根新种榆,青当过檐逮。弱妇持怆心,敛襟短篝背。
讵能迟回留,而须手搴带。吾郡连粤闽,西夷近侵界。
信无不测虞,犯我蛟虎隘。奈闻中路艰,川梁入凌厉。
往往胠箧流,布刃扰商侩。吾装馀破书,不及升斗稗。
既恐芒刺投,奚忘履霜戒?今朝行脱然,谁复制烦痗?
目避枯柳梢,畏视海云䨴。局蹐托乾坤,升沈付蓍蔡。
苍茫馀孑形,高城阻丛荟。且抒击楫歌,一试破浪快。
余生足下。前日浮屠犁支自言永历中宦者,为足下道滇黔间事。余闻之,载笔往问焉。余至而犁支已去,因教足下为我书其语来,去年冬乃得读之,稍稍识其大略。而吾乡方学士有《滇黔纪闻》一编,余六七年前尝见之。及是而余购得是书,取犁支所言考之,以证其同异。盖两人之言各有详有略,而亦不无大相悬殊者,传闻之间,必有讹焉。然而学土考据颇为确核,而犁支又得于耳目之所睹记,二者将何取信哉?
昔者宋之亡也,区区海岛一隅,仅如弹丸黑子,不逾时而又已灭亡,而史犹得以备书其事。今以弘光之帝南京,隆武之帝闽越,永历之帝西粤、帝滇黔,地方数千里,首尾十七八年,揆以《春秋》之义,岂遽不如昭烈之在蜀,帝昺之在崖州?而其事惭以灭没。近日方宽文字之禁,而天下所以避忌讳者万端,其或菰芦泽之间,有廑廑志其梗概,所谓存什一于千百,而其书未出,又无好事者为之掇拾流传,不久而已荡为清风,化为冷灰。至于老将退卒、故家旧臣、遗民父老,相继澌尽,而文献无征,凋残零落,使一时成败得失与夫孤忠效死、乱贼误国、流离播迁之情状,无以示于后世,岂不可叹也哉!
终明之末三百年无史,金匮石室之藏,恐终沦散放失,而世所流布诸书,缺略不祥,毁誉失实。嗟乎!世无子长、孟坚,不可聊且命笔。鄙人无状,窃有志焉,而书籍无从广购,又困于饥寒,衣食日不暇给,惧此事终已废弃。是则有明全盛之书且不得见其成,而又何况于夜郎、筇笮、昆明、洱海奔走流亡区区之轶事乎?前日翰林院购遗书于各州郡,书稍稍集,但自神宗晚节事涉边疆者,民间汰去不以上;而史官所指名以购者,其外颇更有潜德幽光,稗官碑志纪载出于史馆之所不及知者,皆不得以上,则亦无以成一代之全史。甚矣其难也!
余员昔之志于明史,有深痛焉、辄好问当世事。而身所与士大夫接甚少,士大夫亦无有以此为念者,又足迹未尝至四方,以故见闻颇寡,然而此志未尝不时时存也。足下知犁支所在,能召之来与余面论其事,则不胜幸甚。
隔溪相唤辛盘会,萧斋夕阳催暮。如此可怜宵,况诗人相聚。
瓮开新下若。尽满引、翠涛香注。近水闻喧,红灯齐点,一街箫鼓。
懒傍画楼看,都不是、昨日少年情绪。只有月娟娟,最销人魂处。
飘零关塞久,须珍重、此筵题句。记梅边、别到如今,又两番花吐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