士贵贫时交,菽水清而真。我尔两相从,良是茅茨邻。
太息屡书空,气横戈戟新。跰跚定笑我,曳踵随车轮。
壮志早摧折,羁缧易伤神。放怀笔砚间,聊欲出怪珍。
老木卧千岁,不才得终身。持此寿君子,勿愁脱粟贫。
相将老潩水,烟雨共垂纶。
簪裳如缧囚,我生三年系。一落罝网中,遂负山林志。
忆故晋阳城,访古寻前事。萧凉麋鹿游,正坐金汤累。
西山郁峥嵘,气势翔天际。因知神所托,千岁有其地。
绵绵邑姜祠,盛德百世继。汾横地轴壮,泉涌山骨碎。
我时正行役,忽此烟雨滞。颇遭溪谷留,使失乡关异。
是时薰风初,殿阁微凉至。碧井照眼寒,山光湿衣翠。
文鲂纵弱浪,野鹤下晚吹。平生谢公心,雅在东山醉。
端来乞五斗,兹事复且置。悽悽百僚末,举首触嗔忌。
早知折腰恶,谁敢朱云吏。愿君志吾言,身外皆沤寄。
临渊休羡鱼,早决归来意。荣枯梦已破,何待邯郸记。
骨冷能诗庾开府,妙句天成醉翁许。醉翁已作神清游,伯牙绝弦空千古。
谢翁家无甔石储,独富牙签收茧楮。诗豪遗墨宛在世,不与□□俱化土。
后生无复见老师,句法凛然犹可度。幼孙风流自一种,疑是江东王谢伍。
君不见西京柱下太史公,留滞周南叹无补。传家有子能续业,执手潸然只虚语。
子孙他日继文翁,太史家风尔乎取。
溪鱼有如缘木求,纵有琐细不受钩。我居恨不如江头,长江巨浪一苇游。
得鱼满船鲂鲤鯈,暮归献俘烹魁酋。迩来越吟思命驺,斋厨空无萍藻羞。
披抉泥沙穷涧陬,掇拾小鲜馔糗糇。三咽井上或可侔,先生道眼无全牛。
虚心触物如虚舟,独未辟谷师留侯。手持巨饵安所投,弹铗时有冯驩忧。
南音不变钟仪囚,朝齑暮盐意则悠。渠肯嗜杀对血流,欲引西江盖无由。
升斗小惠不知赒,吾言非夸亦非媮。一饱等是充饥喉,暴殄天物神所不,杜陵有诗请君讴。
主人爱竹真成癖,门阶户席俱寒碧。小轩故为剪重阑,舍下从教笋穿壁。
欣然远致数君子,相对青青好颜色。公庭无事白日长,寒影参差乱书帙。
君家将相山西种,世世剖符门列戟。图形未肯上凌烟,却扫何为清一室。
胸中定有不凡处,对客何妨仍蜡屐。明年新笋拂云长,夏簟琅玕足留客。
君不见相如昔隐临邛市,文君当垆身涤器。未逢给札赋凌云,岂免辛勤穿犊鼻。
又不见苏秦大困还家时,失计颇遭妻子詈。谁令奔走事口舌,不学周人营什二。
李侯平生无一廛,只有便便五经笥。儒冠半世已误身,老欲归耕无耒耜。
近闻颍川有瀑布,碓磨能穷溪谷利。酾渠凿石激清流,机动轮旋人力易。
今年麦熟春雨足,车载斗量应有备。勿嫌巾袂缟纷纷,饱看溪渠鸣涖涖。
堆盘坐想雪如山,梦中已觉钱流地。特君结庐秋风初,我欲叩门来上瑞。
起搜汤饼扫飞罗,轹釜操刀定中馈。千金何必羡鸱夷,少有属餍而已矣。
嵇康好锻季主卜,达人未免兹游戏。
与君相见古并门,眉目炯炯清而温。天涯流落十年事,但指白发俱忘言。
当时射策探月窟,想骑八骏超昆崙。我时蹇步谩追逐,一蹶不复骖车轮。
岂期末路肯相顾,漂母颇亦哀王孙。青衫尘土百僚底,忍饥不解安田园。
壮心消尽忧患在,乞怜何异从丘墦。君才雅为清庙器,未肯碌碌争乘轩。
聊从州县事下考,要为慈母时平反。吾庸多矣愿自爱,舍鱼不取从熊蹯。
老人出乡不得归,西山颍水含清悲。脂车独办入蜀计,栾城季子真男儿。
凌云栈道三千里,屈指渡泸五月时。想欢里门下父老,寒食上冢先蟆颐。
吾弟平生得诗礼,大吾门户惟子期。巴川僰道人鄙远,谁肯仁义变蛮夷。
蜀筇蒟酱亦安用,唐蒙已死仍疮痍。请君携泥一丸去,持此关塞安黔黎。
孤云去来无常踪,流水曲折无定容。纡馀散漫随天风,流行坎止忘西东。
南岳道人曰普融,壁立万仞疑少通。山林市朝能两空,未觉芥蒂于其胸。
脱身尘埃寓高峰,澹然遗世无冥鸿。岂知绝物非中庸,忍饥学仙啖柏松。
住山出山偶然中,人不吾舍吾其从。浆馈未足为污隆,要与后学开盲聋。
我方处世知铅舂,自知冠冕久不工。愿言香火他日同,二老会当林下逢。
(1072—1124)眉州眉山人,字叔党,号斜川居士。苏轼子。以荫任右承务郎。轼帅定武、谪岭南,唯过随行奉侍。徽宗建中靖国元年,轼卒,葬汝州郏城小峨眉山,遂家颍昌小斜川,因以为号。历监太原府税,知郾城县,晚年权通判中山府。能文,善书画,人称“小坡”。有《斜川集》。